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去医院的一段路上, 周砚悯正好碰上一场交通事故,导致一大段路被堵。
等他到达医院的时候,还是迟了。老爷子的手术已经结束。手术台前守着的家属不是秦漫等人, 已经换了一批。
他给秦漫打电话,一直没有人接听。秦瑾的电话又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。
半个小时前,他在来的医院路上,已经接到护士长的电话, 知道老爷子的手术失败了。
老爷子这边刚走,他又没办法联系到秦漫,实在不安心。
找不到秦漫下落, 他只能调监控,想看秦漫最后去了哪儿。
哪知,秦漫从接到医生的通知后, 哪儿也没去, 只身一人回了之前老爷子住的病房。
他看到监控里的秦漫眼神空洞,呆呆地望着病床, 显然没有从老爷子已经去世的消息缓过来。
周砚悯心疼不已, 快速朝病房奔去, 就怕下一秒秦漫会不在。
很显然,他的想法是多余的。当他喘着气跑到病房的时候, 秦漫还维持着监控里的姿势没有动过, 听到他的故意加重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。
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绝望的秦漫, 让他心里一颤, 鼻子也酸酸的。
他大步上前,蹲在秦漫面前。
秦漫终于别过眼神,看了周砚悯一眼,只是目光依旧无神。
周砚悯抱住秦漫, 把她拥在怀中。
他不擅长安慰人,只能用简单的方式安慰着秦漫,让她安心。
秦漫像受了刺激一般,忽然张嘴,紧紧地咬住了周砚悯的肩膀。
她脑海里全是半个小时前,医生出来时带着惋惜的眼神,还有沉痛的“请节哀”三个字。
周砚悯承着痛,一声不吭。
过了好一会儿,秦漫才松开了周砚悯的肩膀。与此同时,一滴泪却无声地从他脸颊滚落到周砚悯的肩上。
周砚悯愿意继续被秦漫咬着,也不愿意看秦漫落泪。但他知道秦漫难过,现在需要宣泄出来。
秦漫现在状态很不对,比起看秦漫的沉默,他宁愿秦漫痛痛快快地哭一场,发泄出来。
“哭吧。”周砚悯用手拍了拍秦漫后背,带着安抚的意味。
话一说出口,他才发现,原来自己声音也哑了。
周砚悯的话像是一个开口,让秦漫找回了现实。
她把头埋进周砚悯的怀里,无声地抽泣着,肩膀也在小幅度颤抖。
眼泪浸湿了周砚悯胸前的衣服,也打湿了周砚悯的心。
秦漫一向克制,哪怕是哭,也只有细小的呜咽声,听得周砚悯更难受。
他拍了拍秦漫后背声音温柔又遥远:“爷爷让我告诉你:小漫要乖,以后换小周照顾你。”
最后一句话,周砚悯刻意模仿着老子爷的语气。
小时候,老爷子就总爱叫她小漫。
“小漫,以后爷爷照顾你和哥哥,好不好?”
“小漫乖,以后谁欺负你,告诉爷爷。”
秦漫眼里红了一片,声音哽咽着:“你骗我。你明明答应过要多陪我一段时间。”
这段话不知道是对着周砚悯还是对着已经不在的老爷子,无力又悲伤。
周砚悯把手放在秦漫头上,轻轻抚摸:“爷爷会在另外一个陪着你。别怕。”
-
那一天在医院病房,秦漫好像把自己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,之后再没有情绪失控,抱着周砚悯哭过。随之而来的,秦漫似乎变得更为冷静和稳重。
秦漫平静得让周砚悯害怕。那两天,周砚悯不敢离开秦漫半步,每天盯着秦漫。秦漫倒是除了处理老爷子的事后,该吃吃该睡睡,没有一点异样,反而显得周砚悯紧张兮兮。
可周砚悯总觉得秦漫表面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,心里满满的是担忧,甚至已经形成秦漫一动,他就跟着起身的下意识反应。
秦漫也察觉到周砚悯的小心翼翼,在一次起身又一次被周砚悯跟上后,她回头,语气淡淡的对周砚悯问道:“我去卫生间,你也跟着吗?”
“我在外面等你。”周砚悯没再跟上去,转而又摸了摸鼻子,问道:“漫漫,我有一个朋友是学心理的。他正好也在锦城,你看,要不要见一面?”
周砚悯话虽然委婉,但秦漫还是听出了周砚悯的意思。
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周砚悯:“你在担心什么?担心我疯了?”
“不是。”周砚悯连忙否认。
他只是太担心秦漫现在的状态。
秦漫也意识到刚才说话太冲,缓和了语气:“秦青山还盯着爷爷的遗嘱和公司,这个时候我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。不用担心我。”
周砚悯听到秦漫的解释楞了一秒,随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。
是啊,秦氏是老爷子的心血。秦漫如此敬重老爷子,肯定不愿意让秦青山那样的人接管秦氏。有事情吊着秦漫,总比胡思乱想好。
-
老爷子的葬礼是在四天后。
墓地的位置紧挨着秦漫的父母。
那天从早上开始,就一直飘着小雨,天空阴沉一片,连带着人的情绪也变得压抑。
秦老爷子在锦城有威望,当天来送行的人不少。
秦漫穿了一席黑色长裙,周砚悯同样也是一身黑色西装和西裤。
秦青山是长子,很多流程都需要他来完成。秦漫就在雨中静静地看着秦青山把老爷子安葬好,然后礼貌地招呼着吊唁的宾客。
只是她表情依旧平静,没有失去亲人后的痛苦,让不少人猜忌纷纷。
更有多嘴的人,还没离开墓地就开始嚼舌根,说秦漫没有孝心,对不起秦老爷子对她的喜欢。
而秦青山一向擅长演戏,这天更是把所有的演戏天赋用到了极致,在秦氏的老股东还有一些长辈面前,时不时擦两把泪,将好儿子的人设发挥得淋漓尽致,惹得一行人格外感慨。
不过秦漫除了有周砚悯撑场外,还有周砚悯的父母为秦漫撑着。就算是旁人想说什么,也不敢当着面说,给足了秦漫面子。
曾依本就喜欢秦漫,现在知道老爷子去世后,对秦漫更为心疼。
她拉着秦漫的手,语气温柔:“漫漫,我以前就想有一个女儿,看着你加入我们周家我是真的高兴,也把你当作自己女儿。以后要是有什么,别扛着,和妈说。我们是一家人。”
曾依没有说任何一句安慰的话,但所说的话却比安慰更为暖心。
“谢谢妈。”秦漫心里浮现过一丝暖意,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。
这是这些天来,秦漫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其他表情。周砚悯在旁边看着都想让曾女士再多说两句。
曾依怜爱地摸了摸秦漫脑袋:“客气什么,傻孩子。”
周父表情一向严肃,说话也更为直接,丝毫没有拐弯抹角。
他盯着不远处正在和股东说话的秦青山,语气不明:“你和秦瑾注意点秦青山。这人心思重。”
秦漫顺着周砚悯的目光看了一眼秦青山,点了点头,同意说了一句“谢谢爸。”
周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周砚悯倒是顺势捏了捏秦漫肩膀,打诨道:“都是一家人,别和他们客气。”
曾依没好气地冲周砚悯挥了一下:“去你的。接话倒是快。”
秦漫笑了一下。
她失去了爷爷,但在这一刻又好像因为周砚悯拥有了更多。
-
一个穿着西装,带着黑色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,一手抱着花,一手撑着伞从秦漫面前经过,然后径直把话放在了老爷子的墓碑边上,又虔诚地微微鞠躬。
“您是?”秦漫看着男人的动作,打探了几眼,没忍住问道。
她记忆力一向不错,见过的人不说都记得,但也会有印象,但她瞧着这人确实面生。
中年男人回过头,向秦漫点头致意:“秦小姐你好,我叫林威,是秦老爷子的律师,为他处理遗产方面一类的事。”
秦漫了然,点点头,没再说话。倒是旁边秦青山耳尖的听到林威的话,顾不上招呼的客人,大步走到林威面前。
秦青山客气又带着欣喜地朝林威伸出了手:“林律师你好,我是秦青山。”
“您好。”林威伸出手握住秦青山。
秦青山看了一眼周围,确定只有秦漫和林威后,可以压低了声音,对林威问道:“林律师现在是来公布我爸遗产分配问题的吗?”
林威推了一下眼镜框:“不是,我只是来吊唁老爷子。遗产公布将会等老爷子葬礼结束后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秦青山表情没再像刚才那样兴奋,带着一丝可惜。随即他又想起什么,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林威:“林先生来一趟不容易。”
林威抬手拒绝了。秦青山悻悻地把烟盒拿了回去。
林威扫视了一眼周围后,对秦漫和秦青山说:“明天上午十点,我会在秦家老宅宣读老爷子的遗嘱,请各位准时到场。”
说罢,他又特意对秦漫交代:“方才我没看见秦先生,还请秦小姐帮忙转告。”
秦漫垂眸点头;“有劳林律师了。”
林老师吊唁完老爷子和秦家人交代过遗嘱的事后就告辞了。秦青山立马提出要送林威。
“林律师,这边路偏,我送送你。”秦青山对林威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秦漫知道秦青山的那些小想法,也没有出言阻止,由着他去了。
秦青山一直把林威送到了山下。路途中,一直也在套话,想要从林威口中打听老爷子遗嘱的事。
林威有着自己的职业素养,任由秦青山怎么威逼利诱,也没透露一个字,只公事公办的说“明天十点会公布。”
秦青山见林威住人实在顽固不灵,不知变通,忍着一口气把林威送走后朝地上啐了一口:“呸,装什么装。”
-
老爷子的葬礼不算繁琐,但因为来吊唁的宾客太多,一直没有休息时间,就连善于表现的秦青山都累得没有表情。
周砚悯捏了捏秦漫的肩膀:“还好吗?要先去休息一下吗?”
秦漫摇头,这已经是最后一批客人了。
等到结束葬礼的似乎已经是傍晚时分。秦漫和秦青山就搬离了老宅,但此刻秦青山却提出了要回老宅。
秦漫将今天律师说的话告诉秦瑾,秦瑾和秦漫都知道秦青山此举是为什么。但秦瑾累得不想和秦青山争吵,见秦青山要回老宅休息,也由着他去了,还问了问秦漫和周砚悯要不要一起回老宅。
秦漫还没来得及说话,周砚悯倒是婉言拒绝了秦瑾。
他怕秦漫看到老宅里关于老爷子的东西触景伤情。
秦瑾也没勉强,提醒秦漫明天早点到后,就带着一家人先行离开了。
为了能让秦漫好好休息,回去的路上是周砚悯开车。
秦漫正盯着前面的路,不知想到什么,忽然偏头叫了一声“阿悯。”
“恩?”周砚悯正在开车,没有回头,只是把身子往秦漫那边侧了一点。
秦漫说:“阿悯,我有没有告诉你,我爱你。”
周砚悯听到这话,表情意外地很淡定,就是车忽地越开越快,等车开出十几米过后,他猛地一脚踩了刹车。秦漫依着惯性往前倾了一下。
好在这段路比较空旷,没有其他车辆。这一刹车没造成后面的追尾。
秦漫这个时候也才反应过来周砚悯也没有表面上看来的这样的平静。
周砚悯偏头望向秦漫,表情有些迷茫:“你刚才说什么?我好像出现幻觉了。”
秦漫坐直了身子,注视着周砚悯,一字一字重复道:“我说我爱你。”
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和周砚悯说这句话,但就是想告诉周砚悯,她真的很爱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