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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化城外,手拿各种轻型火器的明军朝城墙上的蒙古兵不停地射击。
一枚枚铅丸在空中划过。
打在墙砖上留下一个白点,打在人身上留下一个血孔。
不断有蒙古兵受伤、摔倒,从城墙上摔下。
嗖!
城墙上的蒙古兵则用弓箭反击,前排明军身上很快被箭矢笼罩。
他们在甲胄的保护下,只受了轻伤甚至没有受伤。
双方不断有士兵中枪中箭,或倒地不起,或忍着伤势继续作战。
按照常理来说,居高临下的蒙古人是优势方。
可现实却截然相反。
他们不但没有占据优势,反而陷入了劣势。
首先明军没有攻城
蒙古人准备的滚木礌石失去了作用。
其次明军的甲胄足以抵挡蒙古人的弓箭。
最关键的是,红夷大炮将归化城的城墙垛口轰塌了。
没有城墙垛的遮挡掩护,蒙古兵每次射箭都要将整个上半身暴露在明军视野中。
几十步的距离对这支明军来说太近了,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击中蒙古士兵。
蒙古士兵手里的盾牌和身上的甲胄,根本挡不住又狠又毒的鲁密铳。
“快用投石车给老子狠狠地砸!!!”左都统古禄格咬着牙,躲在人群后面下令。
“投石车被明军的火炮打坏了!”
“那就放箭,快放箭射死他们!”
面对最高将领下达的军令,这些蒙古人不但没有执行命令,反而纷纷面露难色。
古禄格大怒:“怎么?敢违抗军令?”
“启禀都统大人,”一个蒙古将领低着头:“不是我们违抗军令,是明军的鸟铳太过犀利,每次刚一露头就被他们打了!”
“不但杀不了敌人,反而白白送死,太憋屈了!”
其他士兵跟着附和:“是啊都统大人,让我们出城去和明军野战吧!战死沙场比死在城墙上光彩!”
“出城野战!”
“出城野战!”
东南角附近的蒙古兵纷纷请愿。
古禄格皱着眉摇头。
野战要是能赢的话,他也不至于龟缩在归化城内坚守不出。
“传令各部,坚守城池!”
下达完命令后他又补充道:“通知城内的牧民,让他们把滚木礌石,桌椅板凳什么的都搬上来,摆在城墙垛口的位置当做我军掩体!”
“快!”
古禄格命令下达后,城内的牧民立刻按照指示往上搬东西。
又圆又粗的滚木,两个人才能抬起来的大石块,木板,桌子,长条凳甚至有些蒙古兵开始拆房子的木门,房梁。
凡是能挡弹丸的东西,全都被他们搬了上来。
随着掩体增加,明军的鸟铳渐渐失去了准头,城墙上射下的箭矢越来越准,越来越密。
城下的明军伤亡开始增加。
吕大器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他沉声下令:“命攻城部队撤退,让火炮兵准备!”
唰唰!
令旗挥舞,军令下达。
“报,总督大人传令退兵!”正在督促士兵们挖地道的刘芳亮得到消息后有些诧异。
他问:“为何?”
“不知,”传令官回答:“中军用旗语传达了退兵的命令,末将怕消息有误,已派出传令兵去中军核实消息!”
与刘芳亮一起挖地道的刘西尧,高一功还有李过都得到了消息。
他们纷纷派出传令兵核实消息,生怕理解错了旗语的含义。
“报!”传令官很快又跑了回来:“总督大人说城墙上又搭起了掩体,蒙古人躲在掩体后面放箭给我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!”
“打仗哪有不死人的?”刘芳亮拍着胸脯:“挖地道已经是伤亡最小的攻城方式了!”
看着无所畏惧的刘芳亮,传令官顿了顿:“总督大人说他的兵不能怕死,但也不能白白送死!所以咱们必须得立刻退兵,接来的事会交给火炮兵!”
不能怕死,也不能白白送死......
听到这句话,刘芳亮眼眶突然红了。
不只他,刘西尧,马世耀,刘体纯,高一功,李过,李来亨等一众大顺降将的眼睛全都湿润了。
自从投降后,他们心中始终有一个心结:大明朝廷会怎么用他们?有没有把他们当人看?
一般情况下,朝廷不会太信任降将。
会把降将当做前驱杀敌。
就像水浒传里的宋江一样,投降后就被朝廷派去征讨方腊。
胜了,皆大欢喜。
败了,降将和敌人两败俱伤,对朝廷并无多少损失!
甚至有些时候,朝廷更愿意看到两败俱伤的局面。
因为得不到信任的降将始终是一个不稳定因素!
朝廷不允许内部出现不稳定因素。
在出征前,这些大顺降将私下里还商议过,如果朝廷故意排他们去送死,他们该何去何从?
现在...
他们心中的疑虑烟消云散。
刘芳亮红着眼下令道:“传令,在地道里挖土的人继续挖,其他人暂且退兵!”
“遵命!”
攻城部队得到命令后迅速后退,偌大的战场顿时变得空空如也,只剩下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土堆。
城墙上的蒙古兵以为明军怯战退兵,纷纷举着弓箭在城墙上高呼:“哈哈哈,明军退了!”
“明军被咱们打退了,嗬呼!”
“草原是我们蒙古人的天下,明军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!”
“哈...”
蒙古兵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因为他们发现远处的明军炮兵将领正在挥舞令旗。
“快跑,明军又要开炮...”
话音未落,一百门红夷大炮再次齐射。
沉重的弹丸从炮口激射而出。
大地晃动,城墙颤抖。
咔嚓!
挡在众人面前的门板被弹丸击中,看似厚重的木板直接被弹丸砸断,裂成七八块大大小小的碎块。
滚木在弹丸动能的推动下向后滚动,压死压伤一片。
被弹丸击中的礌石与台球案上被白球击中的黑球一样,向外传递施加在它身上的能量。
“啊!我的腿...我的腿被滚木压断了。”
“快...快来人帮我把肚子上的石头搬开!”
“天怎么黑了?啊!!我的眼睛瞎了......”
城墙上正在欢呼的蒙古人猝不及防,在明军火炮饱和式的攻击下伤亡惨重,响起一片哭喊声。
炮轰持续了很久,直至火炮因为发烫严重而不得不停止下来。
不等吕大器命人挥舞令旗,刘芳亮等一众降将带头重新冲上战场:“杀啊,明军威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