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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冰场真公主(十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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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贸大厦十九层基地客房里, 夏天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洒一室,叶深长睫毛颤了颤, 缓缓睁开眼睛, 像平时那样起床去了浴室;洗漱完擦着湿漉漉额黑发,坐在电脑前开始早间工作,回复欧洲那边有时差的邀请邮件。

小橘猫乖乖趴在桌角,悠闲地晃着尾巴。

祥和美好而又充满生机的清晨。

半个小时后,叶深忙完了手头的事情,忽然手机闹钟响了。他捞起手机,关掉闹钟, 顿了顿, 划进微信看了一眼——置顶的【一只鹿】仍是什么都消息都没发。有的几条消息,也都是公众号推送。

他薄唇抿紧,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了下额前湿着的黑发, 带点了莫名的烦躁。

对话还停留在那晚女孩表白后,问他是不是失败了, 而他回复了一个“嗯”字上面。是他的回复太生硬了?

女孩不再来缠着他, 应该松一口气的, 但是不知为何却又觉得……

叶深蹙眉,摁暗了手机屏幕,下到十七层健身房快速地游了半小时泳,回来时刚好吃早饭。

早餐桌上,TK战队的成员们就发现老大破天荒在吃饭的时候还捏着手机。捏着也就算了,他还时不时划开看一眼, 然后脸色就越来越沉。

橘子等人飞快吃好,脚底抹油溜了。

山楂也想溜,却被叶深叫住了。

“老、老、老大?”山楂飞速回忆着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坏事儿,垂着眼睛就看叶深的手指敲在桌面上,凌乱躁动——不是好征兆。

“你最近,”叶深抿唇,淡声问道:“跟陶鹿联系过吗?”

山楂一愣,下意识道:“没啊,她不是去国家队封闭练习了么?”知道不是他做了错事儿,敢抬起头来看叶深了。

叶深蹙眉,摆手示意他离开,把玩着手机,心绪乱了片刻,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。他两颊一瞬绷紧,神色里透出果决来,干脆利落把手机锁屏,一上午都没有再看。

陶鹿自从表白失败之后,就没再去闹叶深,一面专心致志训练,一面掏心挖肺写情书。她立志要写出一盘“鸿篇巨制”来,声情并茂打动叶深。训练累了,她就摸出手机敲几行,马上就又充满了动力。

齐珊珊都怀疑她手机藏了什么“大力水”“摇头丸”。

每次训练累到极限,陶鹿摸出手机玩一会儿,就又神采奕奕,撑着甚至能再做二十组蛙跳。两周一晃而过,陶鹿的万字情书草稿已打好,又花了三天功夫认认真真誊写在报告纸上,仔细叠起来收在三角包夹层里,准备放假半天的时候带回去给叶深看。

陶鹿想到这里,咧嘴一笑,立刻“嘶”了一声,捂住了右腮。

她右边下牙的倒数第二颗又开始疼了。

这颗牙在她初二那年就作过一次妖,当时疼得吃不了东西,后来去诊所看后,乖了这么多年,这几天却突然又犯起来。大概是高强度的训练,后果最先从原本就脆弱的这颗牙上体现出来了吧。

她本来以为过几天会好的,但是这天下午右腮里面似乎肿起来了,一碰就痛,已经影响正常饮食生活。教练员给陶鹿提前批了月假,让她离开冬管中心去看牙。

陶鹿毫不浪费机会,拎着背包就给叶深打了电话。

叶深很快就开车来接她了,他仍是棒球帽遮脸,安静坐在主驾驶位置上,修长的手指按住方向盘,等女孩坐稳系好安全带,才发动车子。

陶鹿想着自己背包里那封万字情书,罕见地没说话。

车厢里一时静默,气氛有点微妙。

叶深先开了口,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,淡声问道:“牙怎么了?”

陶鹿舒了口气,放松肢体,小声道:“我也不知道……就突然开始疼了。去我之前常去的牙医那儿看看吧……”

车厢里又静下来,只有车子打转向的声音咔哒咔哒响着。

叶深顿了顿,道:“地址。”

陶鹿“哦”了一声,俯身熟门熟路在导航仪上输入了诊所地址。

诊所和蔼的杨医师认得陶鹿,陶鹿定期来这里做口腔检查。他戴上挂在胸前的眼睛,打量了陶鹿身后的叶深两眼,笑眯眯听陶鹿说了牙疼的情况,简单做了检查,做出了需要补牙的判断。

陶鹿时间有限,对杨医师信得过,而且身体状况也可以做,于是当时就把这个小小的补牙手术做了。说是小手术,却因为涉及到牙神经的处理,陶鹿还是在局部打了一小针麻醉,躺在了仪器床上。

杨医师一面在医用盘里翻检着用具,一面像是为了让陶鹿放松,跟她聊着天,“小姑娘长大了,你五六年前来看牙的时候,还记得么?”他用仪器轻探着女孩作怪的那颗牙,“当时就是这颗牙,那会儿还是你爸爸带你来的。现在就变成男朋友了……”杨医师和蔼地笑起来。

陶鹿愣了愣,随着他的话,回忆起数年前来看牙时的场景。那时候陶振华虽然脾气比现在还要暴烈,但是不发脾气的时候却实在是对她很疼爱的。感冒了,牙疼了,陶振华总会第一时间带她去看病治疗。吃的用的玩的,也都是给她最好的。如果不是有过那些被爱护的时光,现在一刀两断会不会更容易?机器运作起来,轻微的轰鸣声中,陶鹿闭上眼睛不再去想。

与此同时,温医师所在的颐园里,陶振华小心翼翼推开了木屋的门。

“温医师,您好您好!”陶振华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,丝毫看不出在家里大发雷霆时暴戾的模样,“我之前病了一场,一直没来打扰您。据说我女儿陶鹿一直在您这里接受咨询?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——您辛苦了。”

温医师冷静观察着他,微笑道:“您请坐。”寒暄过后,切入正题,“陶先生,您在情绪控制上,存在什么问题么?”

陶振华脸上的笑容一僵,搓着手。当初他在电话里辱骂陶鹿的丑态,都被眼前这个温医师听到过,倒没必要掩饰了。他无奈叹了口气,局促道:“温医师,其实你说说看,教育孩子哪里有能做到不打骂的?当初为了我练习花滑不用功,陶鹿她爷爷皮带都抽断了两根……我们那一辈都是这么长大的。我是她爸爸,哪里能不盼着她好呢?但是温医师您不知道,陶鹿这孩子,有的时候特别可恶气人……”

温医师面色不变,冷静记录着,目光在金丝眼镜后闪着微凉的光,听陶振华滔滔不绝讲下去。

陶鹿对这些并不知情,小手术结束,捂着右腮坐起来,口腔里弥漫着血腥气与某种干燥的粉状感。她捂着右腮下了仪器床。

叶深端着一纸杯水给她漱口。

陶鹿两只手都捂着右腮,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水,准备在嘴里晃两下,然后吐在仪器床旁边准备着的痰盂里。谁知道麻药的劲儿还没过,右侧脸的肌肉不听使唤,嘴中的液体化作细细一条银线流了出来——流到了叶深修长白皙的手上。

陶鹿整个人都傻在那儿了。

就是流在她自己手上,她都要嫌弃死。

她呆呆抬头看叶深。

叶深眉头紧蹙。

陶鹿心抽了一下,撑着发麻的右腮,发出不标准的音来,“对不起……”

叶深没说话,用干净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来,先给女孩擦了擦濡湿的嘴角,然后垂眼拿没用到的一角擦着自己的手。动作一气呵成,自然极了。

陶鹿彻底傻住,那一点局部麻醉好像扩散到了全身。直到杨医师叮嘱完注意事项,又开了药,她都没过神来,跟在叶深后面迷迷糊糊又上了车。

回到天贸大厦十九层,陶鹿回主卧室,装了几套衣服,然后从三角包夹层里摸出那份小心折起的万字情书,自己打开充满自豪得又细细看了一遍,然后背在身后,踮脚来到了叶深住着的客房。

叶深刚淋浴出来,穿着黑色T恤,擦着湿发从浴室走出来,看见陶鹿,顿了顿,道:“稍等五分钟,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“哦,不着急。”陶鹿磨磨蹭蹭在他电脑前坐下来,手背在身后。

叶深瞥了她一眼,看出她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,也没说话,就站在墙边远远看着她,随意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。

“叶哥哥,”陶鹿脚点在地板上,玩着他的老板椅,转起来像个小飞机,“上次我跟你表白,你说那次表白失败了。”

叶深擦头发的手一顿,白毛巾搭在黑发上不动了。

陶鹿笑道:“不过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。”她深呼吸,鼓起勇气,猛地跳到叶深跟前儿,把背在身后的手直直伸了出去,望着叶深的眼睛,笑着明朗道:“这是我的第二份表白,请收下哦!”

叶深看着女孩捏着的那叠薄纸,从纸背都能看出正面密密麻麻的字迹。手写的表白信么?他目光敛了敛,垂眸看着女孩的笑脸,心脏忽然不规律地跃动了两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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