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身处江湖, 你的刀就是你的道。
刀有多狠,路有多广。
强者为尊的世道,若有人拦路呢?
杀。杀出一条血路!
仿佛骨子里池蘅便不惧怕血雨腥风, 将门滚烫的血液在她体内叫嚣, 唐刀在手,年少逞英雄。
【草楼】二十四位杀手一拥而上,小香山长风凛冽, 杀意沸腾。
彼时天边风云席卷, 六月天, 孩子脸, 说变就变。
大雨倾盆,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窗子, 姜煋临窗而立, 通透的眸子隔窗看向远方,掩在袖中的手几次掐算未果。
帝星入局, 前途浩渺, 非人力可测。如这骤来的风雨,不知何时树静风止。
“神医,喝碗姜汤暖暖身子罢。”
下雨天,潮气重,接过妇人递来的海碗, 姜煋眉头一拧,突起一念:如此恶劣的天气,不知清和师侄身子如何。
白气飘散,她垂眸吹开浮在表层的热雾,等姜汤稍微凉下来,低头轻饮。
辛辣的滋味瞬间在口腔泛开, 热意顺着喉咙淌下,她继续望向窗外。
今夜无星无月,天幕彻底暗下来。
小竹屋空无一人。
【草楼】的诸位杀手至死都想不明白,以多欺少,为何还会栽在少年人刀下?
暗沉的血色被雨水洗刷,再寻不见此前的激烈疯狂。
……
“婉婉,婉婉,你还好吗?”
昏暗的山洞,池蘅抱着怀里的人反复去探她的脉搏,急得脑门出汗。
就在她欲以纯阳真气为对方压制身体翻涌的寒气时,一只冰凉的手按在她手背。
“药……”
药?池蘅一愣:“对,药,药!”
她一手探进少女衣袖,往袖袋摸出姜煋走前留下的【回炎丹】,一股脑倒出三粒喂到她唇边。
服过药,清和还惦念她伤势如何,奈何精力不济,人未语,意识先沉沉昏睡。
冷香、药香,混合血腥味四下弥漫。抱紧她,池蘅小脸小脸苍白,深吸一口气,运起内力蒸发两人湿透的衣衫。
山洞乌漆嘛黑看不清人,好在能感受彼此回应的呼吸心跳。
白日的腥风血雨回荡心间,池蘅眸子陡沉:是谁执意买她的命?
是被她打断腿的左云青,还是……
思绪混杂,她强迫自己不再多想,闭眼调息。
直觉隐隐告诉她,杀机未退,这一战,还没完。
万幸清和这些日子以来身子养得不错,服过药后蠢蠢欲动的寒毒被压制,大敌当前她不敢多睡,人在一个时辰后清醒。
意识到自己被阿池紧紧抱在怀中,近到能随时亲吻她的脖颈,她脸颊泛红,运起理智压下这份不合时宜的羞赧,沉眸思索当下境况。
真气在体内运行三个大周天,池蘅睁开眼,嗓音沙哑:“婉婉,你好些没有?”
“好多了。你呢?”
“我还好,你——”
“找到了,原来你们躲在这!”
阴仄的声调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。
为首的杀手少了一只眼,胳膊带伤,伤势全拜池蘅所赐。
本以来池三公子是随意可宰杀的肥羊,没想到重金接下的,是满身凶悍不屈服的狼。
【草楼】此次派出二十四位杀手,八名死在池蘅刀下,四名死在琴瑟联手围攻,另有五名杀性上来追着柳琴柳瑟而去。
也就是说,池蘅她们此次需要面对的对手有七人。
听声辨位,也的确是七人。
杀机笼罩幽暗的山洞,外面电闪雷鸣,池蘅利索抽刀:“姐姐,站在我后面。”
清和周身气势冷下来,退到安全空地,嘱咐道:“阿池,小心。”
“知道。”池蘅往前重重一踏,今夜势必要分出一个你死我活。
纯阳真气在筋脉涌动,她声音听不出温度:“想死,那就一起来罢!”
……
……
嘀嗒,嘀嗒。
鲜血顺着手臂滴落,沾湿池蘅脚下之地。
山洞血腥气足,四百回合后,领头人喘着粗气低骂:“疯子!”
比真正的杀手还要疯。
此时的‘池三公子’小小年纪已经具备战将的实力,一招一式皆为取敌人头。
可这又如何?
‘他’坚持不了多久了。
杀手七人,倒下三人,还剩四人,纷纷起了耗死任务目标的心思。
他们想使诈,池蘅偏不如他们意,不想死,此战务必速战速决!
她脸色苍白,虎口崩裂,身躯薄瘦,却如天神一般,刀尖抬起,无情挑衅:“废物!”
一语激怒四人。
说时迟那时快,池蘅体内真气倒流,以极端之法不断刺激身体潜能,潜能催发,留给她的机会,只有十息。
一息!
小将军杀性暴起,身形犹如鬼魅,一刀收割一颗人头!
一击杀敌,她双目暗红,双腿颤抖,后槽牙紧咬,唇角溢出血来。
真气倒流之痛在筋脉蔓延,汗出如浆,疼得她死死握住【挽星】。
清和背靠石壁,下唇咬得没一丝血色。
外面雨势渐小,月亮从云层探出头,清冷的月光照进来,她看见阿池惨白的脸和眼里誓斩仇敌的倔强。
她不敢出声,不敢搅扰,更不敢在生死关头,做一个只会藏在人背后的累赘。
这一刻,她恨死自己的孱弱。
也是这一刻,她眸光涌现出疯狂。
她该怎么弄死那些人?
他们伤了阿池,他们绝不能活!
第四息!
池蘅悍然出刀,身子飞起,一脚踏碎‘草十九’的天灵盖,刀风呼啸,斩断‘草二十一’握刀的右臂!
筋脉剧烈的胀疼传来,断臂抛起的刹那,她人也力有不逮地摔倒在地。
鲜血从口里涌出,几乎下意识的反应,滚地而起,唐刀反手抵御在后背,刀剑相击,容不得池蘅喘息。
到了此时完全是凭着本能出刀,生平所学被逼着发挥到极限。
第六息!
“去死,给我去死!”杀疯了的头领拾起断刀砍在池蘅肩膀,刀卡在骨头,被池蘅一掌掀飞。
给我个机会。
求求给我个一击毙命的机会。
沈清和呼吸急促。
她知道自己和阿池一样,机会只有一次。
生死关头,阿池在明她在暗,打草惊蛇,那么连最后袭杀的机会都会错过。
不容有失。
她捏紧袖口,不容有失!
第八息!
池蘅疼得目眦欲裂,【烈焰十三刀】最后一式裹着肆虐刀风而至,‘草二’怒喝一声,与断了右臂的‘草二十一’一起冲来!
拼着后背硬挨一掌,池蘅一刀捅穿‘草二’心脏,鲜血喷洒一脸。
她道:“第十息”。
她眼里闪过一抹黯然:可惜,还有人没死。
支撑不住了。
想倒下,想好好睡一觉。
然而心底始终有个念头不放过她:她若倒下,婉婉怎么办?
忧思重重,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机关兽牢牢对准,破风声起,断臂的‘草二十一’被身侧射来的利箭瞬间爆头!
沈清和软着腿跑到她身边,搂过她脑袋,好让她可以好好倚在自己怀抱。
“婉、婉婉……”
“阿池,先别说话。”
啪。啪。啪。
停顿均匀的鼓掌声蓦地在洞口响起。
池蘅眸子猛地一缩,狠提一口气从清和怀里提刀站起!
“好个刀法出神的池三公子。”
来人共有四名,穿着制式相同的黑袍,脸上戴着面具,不像杀手,一举一动更像纪律严明的军队。
池蘅身心俱凉,到了生死关头却也不怕,握紧【挽星】,妄图再战一场!
四人逼近,她迈出一步,四把利刃勾魂索命而来。
苍穹变色,一道闪电横空劈下,白光耀眼,将山洞照得明亮如昼。
视野明朗,沈清和心头一震,杀意流泄:“阿池,让开!”
池蘅反应极快,她刚避开,七十二道毒针从针筒爆射而出!
此等暗器,为毒器,亦为杀器。
七十二道毒针随便一针,沾之必死,沈清和训练多年的准头在此时发挥作用。
暗器出其不意发出,收获四只‘刺猬’。
山洞一片死寂。
等了几息,确定人死透,危机解除,池蘅笑了笑:“婉婉,你真……”
她晕死过去。
“阿池!”
……
柳琴柳瑟拼着力竭斩杀追击而来的五名杀手,累瘫在地。
“谁!”
两人神经紧绷,严阵以待。
马蹄声越来越近,好在这次,来得不是敌人。
几步之外,池大公子跃下马背,一见她们满身是血,心里一沉,劈头问道:“我三弟呢?”
不见了。
一夜风雨过后,池蘅、沈清和人间蒸发。
消息传回盛京,首先传进御书房。
当今陛下人到中年,相貌反而比年轻时更显清隽斯文。
他笑着听完黑袍卫首领的汇报,没说好,也没说不好。
底下人拿捏不定陛下的心意,战战兢兢。
良久,文弱儒雅的男人一声叹息,用着最慈悲怜悯的神情、腔调,问道:“死了没?”
黑袍卫首领汗如雨下:“活不见人,死、死不见尸。”
就连那四名执行任务的黑袍卫都没回来。
“行罢。”陛下拿了鸟食颇有闲心地喂鸟,眼底笑意微凝,他不满撇嘴:“死一个也好啊。”
死一个,两府可就结成死仇了。
不过比起那个病歪歪的沈家大姑娘,他更希望死的是池家那位。
池三公子幼时英雄救美,阴差阳错,为势同水火的两府带来和平,委实令这位陛下糟心地夜里都睡不踏实。
他喃喃道,疑惑不解:“年少,逞什么英雄啊……”
柱国大将军府与镇国大将军府一墙之隔,看完池英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信,池衍一掌拍碎木桌。
他眼里杀机闪现,死死盯着信上“生死不知”四个大字,气息粗沉。
阿蘅不能有事。
谁死,她都不能死!
他手背青筋尽显,胸中怒火旺盛,强忍着没往皇城方向看。
“爹,孩儿请求出城寻人!”池二公子池艾担心‘弟弟’,主动请缨。
“不,你不用去。”
池衍吐出一口郁气,寒声吩咐:“池远,拟折子送往皇宫,就说我儿出门在外被贼子所伤,为人父,不论生死,都会将爱子带回,请陛下准允。”
“是!将军!”
折子拟好,再到御书房急速审批下来,不过两刻钟。
两刻钟已足够见惯风雨的柱国大将军冷静下来。
池夫人提着双刀迈进门:“阿衍,走罢。”
池艾一惊。
莫说他感到吃惊,府中下人也都惊了。
到底是亲生骨肉,别看大将军平素爱挥鞭教子,真干系到三公子安危,根本坐不住。
想想也是,三公子为幼子,少有为人父母不偏疼幼子的。
沈延恩沉着脸等在将军府门口,见了池衍,忍耐住满心杀气,扭头,纵马出京。
两府大将军为了儿女离城一事不到半日传得沸沸扬扬。
有人说池三公子死在外头,这才引得池大将军不爱挪窝的人都肯出远门。
也有人说,死在外面的不是池三公子,而是沈大姑娘。
前段时间有人推断,江湖上传得热热闹闹的、一刀毁了‘梁上燕子’那把铁扇的少年,极有可能是拐带沈姑娘私奔的池小将军。
池小将军那么厉害,怎么可能死?
倒是沈姑娘,一身病骨,病恹恹的,若是发生什么意外,也不是难以预料之事。
左云青这几天高兴地每顿饭都能多吃一碗,和他相比,兰羡之心里也是快活的。
说快活,又不完全快活。
他花重金买池蘅项上人头,【草楼】那边人头还没送过来,他怀疑事情出了纰漏。
他想要池蘅死,不想看到沈姑娘出事,可眼下人一起失踪了……
一念至此,兰公子那点子快活也成了不快活。
且说池英领人四处搜查,终于找到昨夜处处横尸的山洞。
即便过了一夜,凑近了还能闻见那股血腥。
几个时辰前,此地必定发生血战。
会是阿蘅吗?
他心疼地直蹙眉。
气池蘅偷跑出来,又心急‘他’的下落,在意‘他’是否受伤。
比起头一场激烈厮杀,后来的这场似乎潦草而迅疾地收场。
盯着死人乌黑的面门,蹲下身子,待看清其胸口扎着的细长银针,他眸子微眯:好狠辣的毒针!
一息毙命。
他越看越心惊:“埋了。”
话音刚落,不知想到什么,立马改口:“不,烧了。”
山洞转眼化作一片火海。
人丢了,柳琴柳瑟根本不敢停下来,慢慢的,开始往偏僻地找。
池英送往盛京求援的书信刚发出,另一头,不知名的隐蔽山谷。
清和踮起脚尖采摘树上还未成熟的青果,又用竹筒盛满清水,做好这些,拄着那把唐刀往原路返回。
此地是一座天然药谷,盛产药材。靠着这些药和婉婉不俗的医术,池蘅才能从重伤缓过来。
除了深可见骨的外伤,她强行逆转真气激发身体潜能,对身子造成严重损伤,清和这段时间除了为她治疗外伤,也在想方设法为她调理内伤。
生龙活虎的池小将军躺在石床成了拔了牙的小老虎,看到清和怀里捧着的野果,酸得口舌生津。
“婉婉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不想吃。”
清和坐在她身边:“可不吃东西哪里能成?再吃这一顿,晚食我给你烤鱼。”
想吃烤鱼首先就得捉鱼,池蘅瞧她身子骨单薄,不敢想象她是撑着怎样一口气把昏迷不醒的自己背来此地。
心疼都来不及,哪还敢挑食要她去捉鱼?
她笑:“不用,吃惯了大鱼大肉,酸果子也挺好吃。”
清和不言不语,只看着她笑。
若估量的不错,黄昏前她挖的陷阱里面至少会逮到一只鸡。
她忍着没说,想给她的小将军一个惊喜。
没想到青果入口也不是很酸,甚至余味有些甘甜,池蘅一口气吃了半兜,剩下的说什么都不肯再动,要留给婉婉吃。
解决完午食,余光瞅见清和又在倒腾药材,她心里发窘。
哪怕重伤昏迷她潜意识里都谨记不可暴露身份,可伤在肩膀,要她自己上药委实难为。
好在婉婉善解人意,一切都按照她说的来,一次两次,次数多了,不等她近前来,池蘅就已别别扭扭地扒开衣领,露出半边肩膀。
饶是不是第一次看,那道狰狞的伤口还是惹得清和红了眼。
“哎,别哭。”
池小将军皱着眉,一脸为难。
瞧她这模样,清和破涕而笑,她眸子盈着水光,看向那破坏美感的刀伤,喉咙微哽:“阿池,我好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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