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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7章 为了她,因为她【为【陌然】加更,3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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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暗的烛火在燃烧,

江虞羲凝视她许久许久,

在他看来,她神色里依旧冷清,但冷清之中也有深深的眷恋、怀念,惆怅复杂,有许多难以言语的悲伤,却又偏要强装平常,

诸多心绪尽皆遮掩在那份冷清平静之下。

少时她曾畅想过一张宏伟蓝图,她曾向他描述一个前所未有的盛景,世世代代的夜氏女君也皆是在为了那份盛景山河而致力于一生,

昔年夜王曾企图感化他,改变他,扭转他心想,

但夜王失败了,夜王那些行为或许有些意义,但意义并不大,并没有成功。

可夜王没能做成的事情,却被当年那个小夜卿做到了,

许久,江虞羲又笑了笑,

他徐徐走来,忽然一把揽住了她,将手防御她后颈,好似在轻抚,也好似在传递着什么,

“虽然你已经忘了,”

“但是没关系,我没有忘记,”

“夜卿,你不仅仅只是王长女夜卿,你也是你自己,”

“你有悲伤的权利,你有哭泣的资格,你不必无懈可击,你所有疏忽我来补足,”

“当年梧桐树下我就曾对你说过,”

“十二年后,待你年满十八时,我想让你做一个,可以像夜莺那样的夜卿,”

“你可以肆意的哭,肆意的笑,去随着你的喜好,按你自己的意志,做尽一切你想做的所有事,而不必再有任何的隐忍,克制,压抑,顾虑。”

“你可迎风而起,也可坚韧不屈,但我永远希望那是遵从你自己的本心,而不是来自任何人,任何事,任何压迫束缚与勉强。”

漫长十二年,六福商号因此而起,孤昀他们几个,也是因此而来,

所有人,所有事,其实就只是为了这么一个人,

为了她,

为了解放一位年幼的女君,

为了让这位女君,按她自己的喜好,活成她本就该有模样,

属于夜卿的模样。



满室静谧,

近在咫尺的,是那如琼花玉树一样的冷香,是那人沉着,稳定,却也略带着几分起伏心跳,

他也一样在隐忍,为她的隐忍而隐忍,

言卿很难说清这一刻的感受,

这些话,从未有任何人对她讲过,从未有任何人对她说,你要先做你自己,你也不必去逞强,因为一切有他,

可以不必怕犯错,不必那么的严谨,可以有失误,可以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,也因为有他,

对言卿来讲,那是一种震撼,似是天威,似是海啸,震耳发聩,就忽然那么全面击溃了她心中的一些东西,使一直以来所坚守的一些事物,突然就溃不成军,

“我……”

当她再度开口时,才发现自己的嗓音,早就已经哑得不成模样,徐徐抬起的手,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抓住了他衣角,

我辈行孤路,独道只一人,心在荆棘处,人在崎岖中。

……她一直一直,都只有一个人,

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后,很多时候,她都这么觉得,

无依无靠的孤魂,她告诉自己她根本不需要依靠,她想要什么,她就去改变什么,她可以!

可是现在,却好像有那么一个人,在试图推翻她心中所坚持的那一切,

你别怕,

你还有我,

你也从不孤单,

因为你有我。

“……”

言卿徐徐低下了头,并未从他怀中抬起头,

烛火虽幽暗,但也不至于目不能视,可如今却不知怎的,所瞧见的那一抹雪白,却是一片模糊,

他怀中似乎有一些洇湿的痕迹,

而她长睫似悬着一抹雾气,

许久许久她都没再言语,

“……谢谢,”

又过了好半晌,她情绪似是稳定了些,

“不过以后的事情,还是以后再说吧。”

江虞羲微微一怔,旋即也只是轻嗯一声,

“我先去找隽意,”

他慢慢放开了她,“这种情况,这蛊中痣,这血蛊未必能对你有用,但隽意或许能有些办法。”

言卿低着头,也没再看他,只是轻嗯了一声,

这个深夜,她似乎突然就有些软弱,但她更清楚,这份软弱只是一时的,

未来并不平静,今后的路到底该如何去走,她其实尚未想好,

那就好像,

她其实一直不敢太过关心他们这些人,

江家这些人,

怕一旦失了那份分寸,就会变得难以取舍,就会将他们这些人卷入进来,

于她而言,他们的存在或许可以视作一场雪中送炭,

但对于他们自己来讲,却要承担太多太多的风险。

所以其实一直想走,

在知晓这些身世,与夜家有关的那些事情前,她想走,想去看看这份女尊山河,

但在知晓了那些事情后,却不再是她“想”走,而是她,必须走。

相处至今不长不短,但两个多月,其实他们之中的一些人,也在她心里留下了些微痕迹,只是她不愿那些痕迹继续去加深,去扩散,

那会使一些原本很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又麻烦。

而江虞羲则是驻足她身前,又沉吟片刻,忽然一个用力将她拦腰抱起。

言卿一怔,刚要开口,就已经被他送上了床。

而他坐在床边,为她盖上被子,又为她整理额前的碎发,

他似乎叹息了一声,

“别胡思乱想。”

“如你所言,以后的事情,以后再说。”

言卿:“……”

一时哑语,

而他说,

“睡吧,”

“总会过去的。”

“所有一切都会过去的。”

“………”



这个夜晚是漫长的,

大概又过了许久,床榻上的人渐趋平稳,似乎当真已经睡下了,

江虞羲想了想,这才起身。

等出门后,他轻轻掩上了房门,

旋即像早就已经发现了什么,忽然对四周说:“出来。”

“……”

啃完了一整只大鹅,只剩满地骨头架子的小五江隽意:“……”

抿了抿嘴,这才慢慢吞吞地从墙角处挪了出来,

江虞羲瞟他一眼,

“……”

双耳失聪,听不见其他,但就知道,五儿这性子又怎么可能那么老实,

哪里有事,哪里有情况,只需喊他一声,十次里面至少九次他一定会蹦出来,

江虞羲又扶了扶额,这才冲她使了个眼色,

“走,”

此地不宜闲谈,免得将人吵醒,

好不容易才睡下,也不知到底多久不曾休息过,那双眼睛,那眼底其实有太多太多的憔悴,

他心底微微发着疼,旋即又定了定神,轻抚自己这枚锁骨痣,

若当真对小卿无用,那又留它何用?

不过,那血蛊之中有着小卿从前的一滴血,

一滴心头血,

这么一想,又忽然好受了许多,

不久,一个无人的房间里,

“……那个,大哥?”

小五颤巍巍地看向他大哥,就莫名地有点发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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